敛冰

【bug 无视吧诶/主仆/be /绝症/副cp 是尼龙】《海誓——永潮》

2


 

翌日清晨。

“先生,早上好。”康塞尔穿着单薄的晨衣,头发乱蓬蓬的,赤着脚从房间里走出来。

“早上好,我亲爱的康塞尔。”阿龙纳斯笑着打招呼。

“...呃...早...”年轻人不适应的挠了挠头,混沌的脑袋使得他傻乎乎的第二次打招呼。

“嗯。”阿龙纳斯垂着头继续看着锅里的蛋和培根。

“啊!”康塞尔猛的大叫了一声,吓的阿龙纳斯那这锅的手抖了一下。

“怎么了?”

“您!您!您怎么可以给我做早饭!”他突然清醒了过来,眼睛里的水汽还没有散去就那样直直的看着教授。

“不是说体验生活吗?”皮埃尔耸了耸肩把锅里的煎蛋和培根倒入瓷盘。

中年人偏头看向青年却愣住了,他看上去滑稽而美好,那双眼睛和阿龙纳斯对视时让他的心脏漏跳了一拍。晨衣是他送他的二十六岁生日礼物到现在穿了四年,优质的东方丝绸掩着朝气蓬勃的肉体,让他不由自主的咽了一下口水。

“可是....”

“好啦,吃吧。”皮埃尔暗骂自己傻,把东西放在了餐桌上。

“我.....”年轻人涨红了脸,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快吃。”他摆出了长辈的样子,年轻人瞬间就萎了下来,默默的喝了一口桌面上还冒着热气的咖啡被烫的呲牙。

阿龙纳斯不给面子的哈哈大笑,康塞尔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一切似乎和平常一样的美好自然,只有阿龙纳斯知道,这背后意味着什么。

饭后年轻人换了衣服准备开启上班族辛苦的一天,阿龙纳斯则懒懒的靠在沙发里目送他走到门口。

“先生,我最近总有些错觉。”他背对着阿龙纳斯,动作就像无数过往相似的早晨。

“什么?”教授有些紧张的看着不远处正在穿鞋的人。

“我...总觉得...你要离开我了。”他的声音有些悲伤,但脸上却是溢满了笑容“不过我想是我的错觉吧。”

“......”皮埃尔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那样看着他。康赛尔不喜欢被别人欺骗,但这次他不得不这样做...

“别傻了,我可不会让你霸占我的房子,不会走的放心吧。”良久他开口,抬抬腕表“快去啦,要迟到了。”

“先生,晚上见。”他不在意男人的迟缓点了点头,向他辞别。

“嗯,晚上见。”

门被轻轻的合上,阿龙纳斯突然有些后悔没有告诉他,两人即将在不远的将来面临永别。那个人是那样的乐观,但他害怕这个噩耗会对他打击太大。

不过他还是希望他的负担可以少些....

阿龙纳斯站在窗边看着那人走远,默默的叹息了一声。

“抱歉,我骗了你。”

他懒散的在家里游荡了一会,想着那人应该已经到博物馆了就换了衣服也出了门。

公文包里躺着一叠体检报告,他很清楚这些混乱的数据意味着什么。他是一个医学爱好者,虽然不是什么专业人士但还是能看得出来他命不久矣。

他的心底已经有了那么几个冗长而复杂单词,但是不愿去多想这些词语背后会可能发生的事情。


 

“是阿龙纳斯教授?”那是一个低沉的声音,略带着沙哑却格外好听。那人的法语没有任何地域的口音,很标准就像是教科书,但阿龙纳斯感觉不到对方是自己的同胞。

“是我,您是...尼摩医生?”他看到桌面上那个诡异的拉丁文和没有姓氏而显得怪异简短的名牌。

“是的。”

“请问您这次预约在下是为了什么呢。”那人有着一双黑漆漆的幽深眼眸深不可测,微微卷曲的发被拢在脑后,露出线条硬朗的面容。

这个给阿龙纳斯的第一感觉就是,“干练”“冷淡”那种骨子深处透出来的冷淡。他表面温和,疏远,确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

“这样...这是我的体检报告,您先看看。”阿龙纳斯不知道怎么和他说自己的病,难道一开口就说我觉得我得绝症了,我只是来确认一下的。

那自己怕不是会被当做神经病赶出去...

幸好那人没有多说什么,接过厚厚一叠的体检报告开始翻看。接着那眉头微不可察的皱起,他没有看向阿龙纳斯只是继续翻着手里的报告。

“阿龙纳斯先生,我有一些疑问。”他平静的开口,就像这个问题所及的不是生死,而是而是平日里最为平常的小事。

“请说。”皮埃尔咬唇坐在男人的对面,不知为何这种体验就像是你把平时和你关系最好的老师,所教授的那门科目考砸了,现在他叫你和他谈谈般心情复杂而紧张。

“这份体检报告十分详细,不像是保险或是单位组织的大规模体检会检查的....”男人抬头,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拂过厚厚的报告,他看向自己时阿龙纳斯下意识的闪躲了一下,那双幽深的眼睛是浅浅的探究。

“这个....”该来的总是会来啊,他内心感叹“我.....”

“嗯?”尼摩看着面前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局促不安的样子让他觉得可爱。

“是这样,我本来是医学爱好者,平时只要不太大的病都能自己找药吃,就在去年开始我隔一段时间就会胃疼....这个词似乎不太准确...腹痛嗯....本来以为是普通的胃病,因为我以前肠胃也不太好,就不当一回事。工作比较忙,后来实在痛的厉害了也去开过一些药,但是今年年初就有些不得劲了。”他怯懦的看了一眼医生“然后....我发现随之而来的还有轻度的高血糖。我当时觉得....年龄大了很正常....”

“....”尼摩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是大多数人会做的事情,一些简单的小病自然不会来医院看,而是自己去找些药解决。但是很多时候拖拖拉拉,最后发现是大病,却也晚了。

“呃.....您一定会觉得很好笑的...我也这么觉得....”他尴尬的看着面无表情的医生“直到发现体重骤减....”

“这不是你的问题,大多数人都会这样。只是你也太不注意了...”尼摩蹙眉,他莫名有些来气却也不知道在气什么,本来早已看惯了生死的医生,不应该这样的,但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底冲撞,使他感觉很不安。


 

阿龙纳斯突然陷入了一段回忆。

那是六月份,正是快入夏却还未入夏的时节。天气有些闷热,休沐日他和康塞尔去买夏季的衣服。

“先生!”年轻人站在阳光下,那发丝的颜色淡了许多,看起来更好看了。

“怎么了?”阿龙纳斯笑着跟在他的身边,他的头发是白种人中也少有的发色。很多金发碧眼的人,总是在年少时保持那一头绚烂的头发往往过了25岁发色就开始变深然后满场的中年时期都是棕黑色,老年时深色褪去露出本来的发色却不如年少美艳而是显得有些许灰败之色。

而很少很少的一部分人才会保持不了少年,青年,中年,还是老年一直不变的金发。而皮埃尔就是这少数人中的一个,他的发色不是纯正的黄金色或是浅金,而是带着些许的棕色。就像是法国曾经皇室家族拥有的那样的发色混合上浅金色。

这一点让还是孩子时候的阿龙纳斯,幻想过不知道多少次,自己是拥有各种高贵血统的贵族后裔。不过只是孩提时幼稚的梦话,他又怎么会对别人在讲。

“您看这样,我买您的衣服,您买我的衣服怎么样?”青年人暖棕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一只小奶狗。男人心底涌起的柔情,让他感觉无法直视对方,他只能微微垂眸遮盖那些不愿被人知道的情绪。

“好。”阿龙纳斯对这种亲昵的举动并不觉得如何,这些年相处下来更加亲近的事也不是没干过。

两人像是老夫老妻,从商场的这头晃到那头。当阿龙纳斯看着那一排排的男装时突然有些发愁,这些年他的衣服要么自己买要么康塞尔买,康塞尔当然清楚他从风衣到内裤的尺码,但是他似乎对那个对他十年如一日的年轻人一无所知。眼看青年人的发间也生了白,自己的身体一天比一天疲乏。

他并不担心康塞尔突然离开,或者说他不在乎他是否离开。在事业上他是这个年轻人的保护同样也是限制,在情感上他无疑是一座大山会对正处于人生各个方面都是上升期康塞尔无疑是一个累赘。

所以他很高兴于年轻人能离开自己....

那人满脸写着高兴抓着他这件试试那件试试,他的性子向来软和,骨子里却倔。当然这种事情他不会拒绝,耐心的跟在康塞尔身边。对方说什么做什么,就像一只玩偶任对方摆弄。

“我觉得...有点大了。”他摸索了一下裤头还能塞进一个拳头,似乎想到什么,阿龙纳斯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和先生平时穿的尺码一样啊?”康塞尔正挑着衣服,听言楞楞的转向阿龙纳斯的方向。

“可能是我最近瘦了吧?”阿龙纳斯皱眉,想起自从年初开始时不时就会有些胃疼的毛病,也只是自己吃些胃病的药现在想来是消化系统的问题。

“你觉得这件怎么样?”他见到不远处的一件灰蓝色短袖。

“都听您的。”青年从衣服堆里抬起头,抿唇一笑,宛如盛放于万紫千红中的一朵小白花,温柔地爱着每一寸阳光。

“好。”他揉了揉康塞尔的发,发间淡淡的奶油蛋糕味似乎可以穿透时间的阻隔让现在的他也能感受一二。


 

“这样,有腹部ct吗...”他被尼摩的声音拉回了注意力。

“做过了...稍等我找一下。”阿龙纳斯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在他人眼里这笑却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其实我心里已经有点数了,我自视甚高,觉得不是大病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这么多巧合,我却没有发现现在想来是晚了....这也是我预约您的原因之一,我知道您是癌症尤其腺癌的专家,早年间也拜读过您的论文。”阿龙纳斯觉得把所有的话都讲出来,心里的一块大石也掉了下来,舒坦多了露出一个开朗的笑。

尼摩看着面前开朗多话的中年人,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这是他自从当医生以来进行过的最神奇的一次问诊,几乎除了自我介绍没有说过什么其他话。都是病人自己把他要问的,一口气全说了,差点就直接帮他连诊断书也一起下了。

他见过各种各样的病人,绝望冷漠的,愤怒不甘的,泪流满面的,虽然也见过乐观,但从未向面前这个人这样坦然自若。这可不是一般的病,伴随死亡一同而来的是无尽的痛苦,艰难的治疗和尊严的丧失。

对面的人似乎比自己还要清楚,那会有怎样的结果。那人只是耸耸肩,然后苦笑一下,生活还是要继续过下去。

出现这些状况,且这么巧合的凑在了一起,无论是医生还是对面的人都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人都秘而不宣。

“我看看。”尼摩接过ct报告以及图像,他的语气变得柔和了很多,让阿龙纳斯有些惊讶。

教授以为面前医生,会很生气,或者对他的行经不屑一顾。为他的自大,为他这种不在乎,但是对方并没有,甚至比起之前的冷淡,还柔和了些。

“胰腺。”尼摩只扫一眼就知道结果了,他居然有些不敢看对面的人脸上的表情,只是故作镇定地吐出一个单词。

“哈哈哈,果然我猜的没错。”阿龙纳斯不合时宜的笑了起来“其实在这之前我还没有看过腹部ct和血检的结果,站点的护士想跟我讲什么,但是我直接告诉他我也是医生他就什么也没说了。其实之前我也不敢看这个,才巴巴地跑过来。”

“你...花了一万多欧元找我就是为了确认一下?”尼摩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阿龙纳斯,那人身着一件价格中上的衬衫,戴着架价格不菲的眼镜,半长的金棕卷发垂落在脸颊两侧,一个流行于19世纪的发型。收入他不需要花太大心力就能看出,大概比他低但也差不到哪里去了肯定是超过平均水准的。

“是...也不是。”那人神色严肃了些许“我....嗯....我想放弃化疗和放疗,我现在还有多久寿命?”

“.....你真的想知道?”尼摩并不意外与他想放弃治疗“顺带如果接受治疗的情况下,您的生命可以维持更久,我不能说可以治愈但...”

“是的,我想知道我清楚的...这是我的选择尼摩医生...谢谢你。”

“三个月。”见对方不愿多说,尼摩也不再劝阻“你知道得胰腺癌的五年生存率只有5%,而病发后大多数病人只有12个月的时间”。

“那....嗯...够了。”阿龙纳斯垂眸陷入了沉思。“谢谢,那我先告辞了。”

“等等!”尼摩被他的多变搞的莫名其妙,这次真是一场诡异的问诊“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医生,你本人的意愿是不愿意接受放疗和化疗的,但我也会尽力给予你帮助。”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由自主的蹦出这样一段话,他不是没有见过放弃治疗的病人。是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个人的第一刻起,他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仿佛百年前两人曾经度过一段快乐的时光。他是一个无神论者,作为医生他更信仰科学。但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觉,在他们相处的时间越久就越强烈。

他很久之前出过一些事故,导致他再也不愿意进行专项治疗,医院返聘他当顾问,更主要的工作却是给新来的年轻医生培训去了。其余的时间便是私人顾问,请提供判断以及治疗建议。

这是十年前间,他第一次主动提出来要为什么人,作为主治医师。不过没想到的是被拒绝了。

“我知道的医生,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您也知道的,接受治疗的话那种痛苦和....无力料理自己而导致隐私和尊严的溃散,我不想在我最后的时间去接受这些,怎么说呢...就是不必要的痛苦。”那一双浅蓝的眼里倒映着医生,和落地窗后的大片蓝天。流云从那一片浅蓝上滑过,莹莹的不知道有什么闪过。尼摩只看了一眼那双眼就知道那个人影虽然是自己,却也不是自己。

“我尊重你的选择,那可以虽然这样很冒昧....是否能告诉我你接下来的打算吗?”尼摩的声音很温和,是他很久没有过的语气。

“....当然,但是保证不要告诉别人。”阿龙纳斯看着这个医生,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过意不去。

自己浪费了对方的时间,还让他听了自己这么多废话...

“我打算自己在我亲爱的祖国转一圈,把我去过的没去过的都去一遍,从巴黎开始到戛纳结束。然后飞去瑞士,结束我的生命,您知道的瑞士的安乐死合法。”男人淡然的说出euthanasie(安乐死)时面色不改,仿佛下定了决心。

“这是我的电话...有什么问题就马上打给我。”他站起身从白大褂内衬的夹袋里拿出一张私人名片。

“啊...我有您的电话。”阿龙纳斯受宠若惊的看着突然靠近的高挑男人,那人身上不浓不淡的医用酒精味扑面而来。

“这是我的私人电话。”尼摩突然笑了一下,他看见那双漂亮宛如蓝宝石的眼,里只剩下了自己的身影,流云蓝天都被遮挡,那种满眼里只有一个人的感觉。

“谢谢...”

“你不用谢我,阿龙纳斯教授。”

“您知道我的职业?”他讶异的看着对面的医生。

“当然,在下也拜读过您的作品。”尼摩眨眨眼,身上附着着的清冷上去了不少。

“呃....”阿龙纳斯惊讶而尴尬甚至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医生,像是小时候写的天真的情书多年后被长辈发现。

“噗。”尼摩忍不住笑了一声“祝您好运,教授。”

“您也是,先生。”他也笑了起来,原本沉闷的心情好转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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