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冰

【bug 无视吧诶/主仆/be /绝症/副cp 是尼龙】《海誓——永潮》


“医生,我病了。”

阿龙纳斯本以为这是一个与往年没有什么太大分别的夏天,直到他收到了那份谁也不愿意看到的报告。

1

男人从公交车上醒来天已经黑了,粘腻的后背让他不适应地,皱起了好看的眉毛。

十月的法国格外的温暖,这种一年四季温暖的气候使得法国人养成了慵懒的性格。但阿龙纳斯并不这样觉得,他感到格外寒冷,像是把西伯利亚平原的风一股脑,全塞进了骨头里,誓要将骨髓连着神经一起冻住。

天边在矮矮的古老房屋之上,一层淡淡的橘红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逝,他伸出手想要去抓那最后一抹的光芒,但是,手臂沉重得仿佛灌了铅怎么也抬不起来。

他叹息一声,走下公交车,看车子开远才收回目光。这是法国巴黎老城区的一片居民区,倒也是热闹。

阿龙纳斯扯了扯有些皱了的衬衫,收拾起倦怠的神色向家的方向走去,昏暗的街道亮着几盏明明灭灭的路灯。发出了吓人的“滋啦”声,明明已经使用电发光的时代,却仿佛来一阵小风就能把灯芯熄灭。

不过...现在的自己可不正如那半死不活的街灯吗?

他有些自嘲的想。

“家”

一个温暖的名词,至少已近中年的他是这样想的。

男人抬起头,棕色的发丝从额角滑落露出一张俊朗的面庞,一双少有的浅蓝色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蓝瓦小楼顶楼。窗户里透出的暖黄色灯光和一闪而过的人影。

在阿龙纳斯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唇角上扬起的浅浅弧度是那样温柔,他推开小楼临街的门。门把冰凉的温度并不能将他,心中的温情消减半分,死亡是没有温度的但这对他不会造成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这里是他的家...

他和康塞尔的家....

顶层百平出头的小公寓给他们两个男人住很是宽敞,每次回来他总是会在楼下望一望那扇窗里是否透出光芒。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有这种想法,他明明知道康塞尔不会无端离去,但他依然怀揣着那来之不明的恐惧。

昏暗的楼道没有开灯,他已经错过了获得光明的方式只能伏着墙前行。

“吱呀”古旧的木质阶梯发出声响,连铺设在其上的厚厚地毯也无法掩盖。惨兮兮的非常瘆人,仿佛是战后的幽灵在嚎叫,悲痛凄凉,但更多的是对温暖人间的流量。

“先生,你回来了。”到达七楼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亮光让他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有些刺痛。青年人朝气蓬勃的脸探出门框看向他,棕黑卷起的短发蓬蓬的,像是不久之前刚洗过澡。

“嗯,回来了。”他点了点头,将公文包放在边上的衣帽台上。

这套房子看起来不大实际上在这个地段,按照价格估算就是一套高级公寓了。阿龙纳斯是巴黎自然博物馆的特邀教授,平日也能在几个大学间游走着讲几节课,然后回到博物馆给自己配置的实验室做研究。工资水平不是付不起这套房,但代价略大了些。

这套公寓是家传的,是曾祖父留下的,祖父和父亲常年住在戛纳不回巴黎,这公寓空置了近一个世纪。他来巴黎读大学时就留在了这里,自然而然的就住了回来。

“今天很热吧,您衣服都湿透了。”青年人笑着说到到了杯水低了过来。

“有点。”阿龙纳斯点了点头。

“空调我开了,还不是很凉。”康塞尔皱了皱眉,用手试了一下出风口的温度。

“没关系。”他抿唇笑着,眉眼弯弯的样子,看起来似乎心情不算太糟。

“吃饭吧。”康塞尔似乎没有察觉他的异样,指了指桌上的晚餐又从锅里舀了两碗热汤。

“好。”两人并不太信教,平日里都省略了繁复的祈祷动作。阿龙纳斯看着眼前的一小块肉排,豌豆,萝卜,土豆,自己经常光顾的小店下午刚烤的面包和一碗热腾腾的菌菇奶油汤却是提不起什么胃口。就玩如有一团棉花塞在胃里,什么也吃不进,什么也吐不出。

他突然有些叹惋,这些生活的享受在平日看起来微不足道的细节,在生命开始倒数时却又显得弥足珍贵,然后开始后悔当初为何不重视。

他垂下头简短的祷告着什么,这是他一生最为虔诚的祷告了,也许是第一次,也很可能是最后一次。康塞尔不知所措的,放下刚刚抬起的叉子。

当阿龙纳斯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对方怪异的眼神,不由得讪笑了两声。

“我和先生认识七年了第一次见到先生祷告。”青年人皱着眉,语速有些缓慢。

“只是...”他喝了两口汤,想要转移对方注意力“只是突然想体验一下生活罢了。”

“体验生活?先生真会开玩笑。”青年人像是松了一口气,但神色却严肃起来“先生今年才四十,体验过很多却有更多是没有体验过的。”

“你可没有资格取笑我。”阿龙纳斯松了神情,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年轻人?”

“哈哈哈。”康塞尔像是被戳到了笑点,一边将果酱涂抹在面包上一遍笑个不停。阿龙纳斯也不打算打扰他这短暂的开心时光,只是一边看着他一边吃着东西。

“我打算休息一段时间。”等对方笑够了,他才开口说话。这段话他准备了很久,表面上男人看起来理智冷静,其实心里一直在打退堂鼓。

“休息?”康塞尔一愣。

“是的。”阿龙纳斯坚定的说。

“您是要...修长假吗?”他立马收起了笑盈盈的一张脸,严肃的看着面前比自己大了十岁的男人。这个消息太过突兀,让康塞尔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没错。”

“为什么?”

“...”阿龙纳斯一揶,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搪塞过去。他不打算让康塞尔知道,至少不是现在知道。他一直很心虚,因为这个计划一定会让康塞尔很伤心,但是他从自身角度来看这个方案是最能让康塞尔不正面受伤的。同样出于私心他也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最后狼狈不堪的样子。

“嗯...最近太累了,身体有些吃不消应该不会太久的。”

“这样...”康塞尔一脸狐疑,但却不好继续问下去“先生是打算在家里修养吗?”

“差不多吧,自然博物馆的事情就先拜托你了,有什么问题可以问维克多教授。”阿龙纳斯见到他似乎没有问下去的打算心里松了一口气。

“嗯,好的。”

饭后阿龙纳斯自觉的收拾刀叉碗盘拿去清洗,却被康塞尔赶回房间休息。其实他很清楚年轻人对自己抱有一些师生,上下级或是朋友之间不应该有的感情。他一直在左右摇摆不定,到不是因为性取向之类的问题。

毕竟同性之间的爱情或是婚姻,因为没有小孩和一些特殊因素的保障,所以过于不稳定了。再加上他们相差了十岁,若是之前他并不介意来一段有趣的恋爱,哪怕没有结果。但是两人年纪逐渐增大,哪怕是单身汉没有家庭束缚,也玩不起了。

现在好了,自己给不了他想要的,他无法去承诺那些甜蜜的海誓山盟了。

那么就是已经做出选择了,这样也好反而轻松....

哪怕也许这个决定是被命运所迫......

他看着在厨房忙碌的人,不由自主的苦笑了一声。

“先生,您在笑什么?”

“没有...早点休息康塞尔。”他向他点头准备离开。

“等等....”

“怎么了?”

“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青年人暖褐色的眼睛闪着微光,像极了皮埃尔年轻的时候养过的一只金毛巡回猎犬。

“...没有啊。”男人愣了一下,愧疚感像是毒藤在心脏疯狂生长蔓延。

“这样....那...晚安。”

“嗯。”阿龙纳斯只顾着仓皇离去,继续呆在这里他会疯。

他回到房间,漠然的坐在床上脑海里还是康塞尔因为自己,突然的疏离和冷淡掩盖不了的慌乱和不知所措。

“抱歉。”他垂下头,发丝遮挡住了越发苍白的唇,突然的腹部绞痛让他险些窒息,他倒在床上蜷缩成一团。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里到外渗出,他张了张嘴,像是一条离开了水的鱼儿,喉头干涩发出声音来,就如同被丢弃多年在角落蒙尘的破风箱。

当他意识清醒已经三点多了,是月色正浓的时候。冷气吹的他手脚冰冷,从闭合的房门缝隙望出去,厅室的灯已经被康塞尔贴心的关上了。此时此刻阿龙纳斯正被黑暗包围着,他突然有些许害怕,却不知道是怕什么。

他先给自己到了一杯水,然后泡个澡。对面的房门紧闭着,康塞尔应该是睡熟了。拿着水杯的手有些颤抖,在厨房接的水撒了不少出来。

阿龙纳斯蹑手蹑脚的回到房间,生怕惊扰了对面的人,皮埃尔的主卧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宽敞的浴缸被康塞尔里里外外清洗过一遍,哪怕老旧,却很干净。

康塞尔是他的助手,以前他做过一段时间的硕士研究生导师,他偶尔有帮他辅导学员。尽管如此以青年人的收入连租都不一定租的起这套房子,自然他会出现在这里是阿龙纳斯的邀请。代价就是帮这个懒癌不定期发作的教授洗衣,煮饭,打扫卫生,除了教子和夜间的生活外几乎是一个妻子所有的义务。而这种微妙的同居关系,开始两人都不觉得是否过分暧昧亲近。

至于那洗碗是阿龙纳斯的良心实在过不去才硬要来的活计,但康塞尔对此一直报反对态度。

阿龙纳斯也吐槽过这点,甚至笑了康塞尔很久年轻人却不以为意。

久而久之两人一起同居了七年之久,同进同出的样子让邻居们都以为他们是一对同性夫夫了。

阿龙纳斯懒的去解释,康塞尔脸红了很久但也没有否认,导致这个误会越来越深直到无法解释了。

他打开水龙头,温热地水猛的流出,让他已经脆弱不堪的神经跟着猛的一跳。他把水流调小了一些,以免过大的声音惊醒了隔壁正在沉睡的人。

阿龙纳斯退去了所有的衣衫,一副赤裸的单薄的躯体展示在镜子里面。作为一个博物学家他长期待在野外,原本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但镜子里的人均匀的肌肉消失了,皮肤也染上了一层病态的惨黄,左一块右一块,在以一种令人恐惧的速度蔓延,庆幸的是没有蔓延到手臂和脸上,还可以用衣物遮挡。

是黄疸.....

他轻轻抚摸这些颜色怪异的皮肤,是他上周刚发现。他不是一个特别喜欢照镜子,观察自己肉体的人。哪怕是很私密的无人知晓的,也会让他觉得有些过于自恋了。

除了上班或晚宴前梳理一下头发整理一下衣服之外就很少用到镜子。

四十岁正是事业的顶峰时期,哪怕是学术界也不算奇怪。他没有什么举世闻名的成就,也没有什么特别宏大的研究项目。

切都偏向于普通,但是他依然是忙的转不过弯来。

当他发现已经晚了...

温热的水淹没胸口,压迫心脏的跳动。

阿龙纳斯看着天花板,脑子有些空白。当他自己得出结论的时候,他竟然格外的平静。

是他真的不在乎...

还是什么?

他自己也不明白。

虽然那个事实,背后的后果对于他这个年纪来说有些太早了。但是他发现,他竟然能够坦然接受。

他只剩下两个亲人,一个是他住在戛纳的弟弟,一个是康塞尔。父亲去世时分家产他只要了这个公寓,本来作为长兄应该得到的葡萄园,和两套在海边的宅子他都放弃了。只拿了些钱和公寓,他和弟弟的关系很好每年夏天都会去戛纳玩上两周。

只是不知道明年还能不能见到,弟弟和可爱的侄女了。

他看着天花板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记忆像是走马灯一样闪过,一晃眼就是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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